好在陈夕笨是笨了点,轻重缓急还算分得清,走出了班级列队,私下找体育老师说明缘由。
这些年体育老师见过的因为不想跑步而找各种理由的学生太多,他不信陈夕,陈夕不得已撩起自己的裤腿让他自己看,他露出意外的神色,同意了陈夕的请假要求,特地把体育委员叫过来,嘱咐搀她回教室。
陈默在队伍后排,遥遥看了陈夕撩起来的脚脖子一眼,低头推了下眼镜,面色凝重。
她的视力极佳,两只眼都是5.2,陈夕的皮肤又极白,很难不注意到那块红肿起来的异常。
比陈默想象的更严重。
陈默动摇了。
陈夕怕疼,平时自己不小心在柜子上磕一下都得哀嚎,现在脚肿成馒头,一个上午外加一个中午,陈默没听她吭一声。
该有骨气的时候她没骨气,不该有骨气的时候她的骨头倒是挺硬。
那点骨气全用在陈默身上了。
想到这里,陈默气得咬牙,硬生生止住了内心去关切的冲动。
陈夕又疼了一下午,下午放学,脸都苍白了。
“陈夕,今天轮到我俩倒垃圾,你别忘了。”班上一个同学来提醒陈夕做值日,被陈夕的脸色吓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没事。”陈夕咧着嘴笑了一下,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吧。”
和她一起做值日的是个男生,看她这样,以为是女孩子生理期到了,不好意思再问。
陈默从下课铃打响开始,注意力一直悄悄放在陈夕这里,见她这时候还在逞能,忍不了了,走过去拍了拍值日男生,笑道:“我和你去倒垃圾。”半抢过陈夕手里的垃圾桶。
男生想说你和陈夕不是闹掰了吗,但他看了看陈夕的脸色,确实吓人,想来陈默同情心泛滥,毕竟陈默心善在班里人所共知,便不再问,和陈默一起把那个装垃圾的大桶抬下楼。
出教室前男生出于好心也提醒了陈夕一句:“你实在不舒服就去医务室看看吧,别硬撑着。”
陈夕看看自己突然空了的手,慢半拍地又看看门口,面上控制不住地露出多日未见的欢快,脚腕处的红肿似乎都不疼了。
她想,也许阿默在嘴硬心软,其实心里还是关心我的。
多亏了男生的提醒,陈夕想起来自己可以去校医务室看看。
临高校医务室开药和看病都不需要学生掏钱,算是对家境不好的学生一种变相的补贴。
陈默和男生抬着垃圾桶,刚走到垃圾场,天空下起小雨。
“快走。”男生抬起手掌遮住脑袋说,“保不齐待会儿就下大了。”
陈默看着天空,想起那个傻子没带伞。
陈夕刚从校医务室出来不久,雨点便落到了头上。
医务室、食堂、寝室在临高里呈三角布局,陈夕本不想去食堂了,但因为陈默的突然好意,让陈夕的心松快了许多,陈夕的胃时隔多日终于能感觉到饥饿,此刻正在咕咕叫地抗议,不吃饭不行。
陈夕看了看头顶,雨下得不大,去食堂吃完饭,说不定就停了,于是就往食堂走。
谁知途中雨越下越大,还没进食堂,已经被淋湿了大半。
算了,还是打回去吃吧,顺便还能洗澡,反正也得回去上药,陈夕想。
打完饭出来,雨不仅没小,反而更大了,像老天爷拿着水瓢往下泼水。
反正已经湿了,得回去洗澡,更湿一点无所谓。
陈夕做了两个深呼吸,冲进雨里,跛着脚往寝室方向走。
下雨加行动不便,她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回到宿舍,宿舍的灯已经亮起来了,说明陈默先她一步回来。
饭前发生的事被陈夕视作一个破冰的信号,得知陈默已经在寝室,陈夕满心期待,觉得她和陈默终于能和好了。
推开寝室门,陈夕迫不及待道:“阿默,我以为你还没……”回来。
陈夕看进寝室里,嗓子骤然收紧,发不出一个音。
寝室里,书桌前,坐了一个人,却不是陈默。
是郑初凝。
郑初凝寻声抬头,看到陈夕,开朗一笑:“阿默正在洗澡呢,你找她有事么?”
这间寝室从分给陈夕和陈默起,从没邀请过其他人进来。
郑初凝是第一个。
陈夕冒着大雨回寝室,路上嘴角一直是翘着的,见到郑初凝的这一刻,耷拉了下去。
“没事,没事……”她挤出一个笑容,刚要往宿舍里踏。
郑初凝紧张地提醒道:“你别进来!你身上全是水,弄脏了阿默的寝室怎么办?”
陈夕下意识收回脚,茫然地望向她。
此时陈默已经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陈夕,她擦头发的手轻轻顿了顿。
陈夕站在门外,马尾辫被大雨打湿成一根滑稽的棍子,末端还在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