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的外套像一层温暖的囚笼,裹着沈筝冰冷发抖的身体。属于他的气息——冷冽的松针、干净的硝烟和一丝汗液蒸腾后的雄性体味——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感官,与脚踝上那圈冰冷金属的持续嗡鸣感里应外合,让她无处可逃。
她蜷缩在岩石裂隙最深的角落,试图将自己与这片令人窒息的存在感隔绝开来,却是徒劳。那条无形的丝线顽固地链接着她和几米之外的那个男人,清晰地传递着他平稳的呼吸、缓慢有力的心跳,甚至那具身体里蕴藏的、蛰伏般的强大力量。
这种被迫的、亲密到令人恐慌的感知,比直接的暴力更让她感到绝望和屈辱。
夜渐深,荒漠的寒气刺骨。除了风声,万籁俱寂。
突然——
一种截然不同的、尖锐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顺着那条“线”猛地扎入沈筝的感知!
那不是她的痛,是“他”的痛!
她猛地睁开眼,惊恐地望向裂隙口的陆灼。
他依旧保持着闭目警戒的姿势,身形稳如磐石,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只是她的幻觉。
但脚踝上持续传来的、愈发清晰的共感却在嘶吼着告诉她——不是!
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失血带来的冰冷感袭来,几乎让她恶心欲呕。她甚至能模糊地“看到”一闪而过的画面:利刃的寒光、飞溅的暗红、以及一种深沉隐忍的闷哼。
他受伤了! 不是新伤,是旧伤,在此刻寒冷的夜里突然猛烈发作!
沈筝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抠进掌心,试图用自身的痛楚来抵抗那外来痛苦的侵袭。她不想感知他!一丝一毫都不想!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这边剧烈波动的情绪和抵抗,陆灼紧闭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苍白失措、强忍不适的脸。
四目相对。
他看到了她眼底无法掩饰的惊恐和那不属于她的痛苦。她也看清了他深潭般的眸子里那一闪而逝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了然的晦暗。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感知到了。
陆灼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做了一个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黑色背心的纽扣。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沈筝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偏开头。
但下一刻,她的目光却被牢牢钉住了。
背心敞开,露出他壁垒分明的胸膛和紧实的腰腹。而在他的左腹侧肋下方,一道狰狞的、缝合粗糙的陈旧伤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伤口周围一片不正常的深红色,微微肿胀,显然正在发炎,甚至可能已经化脓,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折磨着他。
刚才那尖锐的共感痛苦,正是来源于此!
他指了指那道伤疤,目光却一直锁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三年前,被一把淬过毒的考古铲划的。”
考古铲?沈筝的心脏猛地一沉。
“那帮‘虫子’的先锋。”他扯了下嘴角,弧度冰冷,“为了抢一块从墓里带出来的‘石头’。”
他是在告诉她,他这狰狞的伤口,与她所在的“世界”息息相关,与她所从事的“事业”脱不开干系。
“这伤天气一变就折腾人。”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手指却极其自然地按了按伤处周围红肿的皮肤,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随着他的按压,沈筝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一股更强烈的灼痛和酸胀感透过共感狠狠撞向她,让她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看到她真实的生理反应,陆灼按着伤处的手指顿住了。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飞快掠过。有残忍的快意,有冰冷的审视,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慰藉。
他松开手,任由那痛苦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无声弥漫、共振。
“看来这玩意儿,”他目光下落,扫过她脚踝上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的陨铁环,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比我想的还有点用。”
“至少能让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灵魂上。
“好好记住,疼在我身上的每一分,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