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晚晚的手心里，那叠崭新的钞票硌得她生疼，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慌意乱。傅斯年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她耳边回响。 “东西，归我。钱，归你。” “或者……你用它来抵。” “它”？他指的是水晶球！他果然是冲着水晶球来的！他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是谁？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下意识地将握着水晶球的左手藏到身后，这个动作近乎本能。 “年哥？！你疯啦？八百块买那堆破纸？”旁边的队友惊叫起来，看林晚晚的眼神像看一个江湖骗子，“这妹子跟你说了啥？你可别被骗了！” 傅斯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队友立刻噤声，只是表情依旧夸张。傅斯年重新将目光投向林晚晚，耐心似乎即将告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选。” 林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两个选择摆在面前：拿走这救命的八百块，立刻买下那套漫画，就能获得启动资金，就能有机会救母亲……但代价是失去水晶球这个神秘而强大的依仗。或者，拒绝他，保住水晶球，但很可能错失这个快速翻身的机会，那套漫画会被别人买走，她不知道还要挣扎多久才能攒到第一笔钱。母亲等得起吗？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 □□对话框还在电脑屏幕上疯狂跳动，赵琦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喂？林晚晚？你还在吗？”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真有那么值钱？” “你人呢？？” 滴滴滴的声音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刺耳。傅斯年的目光也瞥向了屏幕，看到那些消息，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弧度，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窘迫和挣扎。那抹弧度刺痛了林晚晚。前世三十年的卑微，被叶南笙玩弄的愚蠢，失去母亲的痛苦，以及刚才被他用钱居高临下砸过来的羞辱感……在这一刻猛地爆发了！ 她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直视傅斯年的眼睛。黑框眼镜后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惊慌和怯懦，而是燃起了一簇愤怒和不屈的火苗。她将手从背后拿出，但不是交出水晶球，而是将傅斯年给的那叠钱，用力地推回到他面前！ “谢谢你的‘好意’。”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我的东西，我自己能处理。不劳费心。” 说完，她不再看傅斯年瞬间变得深沉难测的目光，猛地转头，手指颤抖却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她给赵琦回复：“机会就在这，信我一次，绝对不会让你亏。如果亏了，钱我以后打工十倍还你！现在立刻打八百块到我卡上，账号我发你！快！没时间解释了！” 她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敲下发送键，然后猛地拔下了电脑电源线——她怕赵琦拒绝，更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去捡起傅斯年那叠钱。屏幕瞬间漆黑。她抓起自己的破旧帆布包和水晶球，看也不看旁边的傅斯年，低着头，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网吧门口。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网吧里，傅斯年的队友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我……我靠！年哥，她……她居然拒绝你了？！还跑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人敢这么下傅斯年的面子？傅斯年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被推回来的那叠钱，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丝毫情绪。半晌，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低，却让旁边的队友打了个寒颤。有点意思。这个看起来一捏就碎的女孩，骨头里倒是硬得很。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帮我查个人，论坛ID‘等风来’，盯住他手里那套漫画。另外，查一下刚才从‘兴欣网吧’跑出去的那个女孩，叫林晚晚，09级经管系的。我要她全部资料。” 他倒要看看，她拒绝了他的“捷径”，要如何靠自己“处理”。 …… 林晚晚一路狂奔，直到肺里的空气都快榨干，才扶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剧烈地喘息起来。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后怕和一种奇异的畅快感交织在一起。她竟然拒绝了傅斯年！那个前世她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男人！ 她摸了摸口袋，水晶球还在，冰凉的温度让她慢慢冷静下来。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赵琦身上了。他会信她吗？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口袋里的老人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颤抖着接起电话。 “喂？是林晚晚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声，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急切，“我是赵琦！你搞什么鬼？钱我让我朋友给你转过去了！刚去银行办的实时到账！你赶紧去看看！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我攒了好久准备买新球鞋的钱，你要是骗我，我跟你没完！” 林晚晚瞬间屏住了呼吸！ 成了！赵琦信了她！ “谢谢！谢谢你赵琦！我一定不会让你亏的！我这就去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哭腔。挂掉电话，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最近的自助银行，插入银行卡的手抖得厉害。当查询余额页面上，清晰地显示着800.00元的入账时，巨大的喜悦和 relief 像潮水般涌来，冲得她几乎站不稳。她成功了！她真的借到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她立刻跑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她舍不得花钱买奶茶打电话），按照论坛帖子留的联系方式，拨通了那个“等风来”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是一个声音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的男生，听起来情绪非常低落。 “喂？谁啊？” “你好，我是在论坛上看到你转让漫画帖子的。”林晚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靠，“请问漫画还在吗？我想要，八百块，现在就可以交易。” 电话那头的男生似乎愣住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声音里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在！在的在的！你真的要？现在就能交易？你在哪？我……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约定好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奶茶店门口见面，林晚晚挂了电话。她紧紧握着那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手心全是汗。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真实。这是她重生的第一步，靠她自己……和一点运气，迈出的第一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晶球。也许，它真的在冥冥中带来了好运？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街角的另一边，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下。车窗降下，傅斯年看着奶茶店门口那个因为激动而脸颊微红、眼睛亮得惊人的女孩，看着她从那个一脸憔悴的男生手里郑重地接过一个沉甸甸的纸箱，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数出八百块钱递给对方。他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看来，她靠自己……真的处理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看起来普通无比的纸箱上，眼神深邃。那套漫画……难道真的有什么特别？还是说，特别的……始终是那个看起来一无所有，却敢拒绝他、眼里有火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