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视电话的屏幕上,大舅刘文辉那张笑得挤出满脸褶子的脸,在橘红色的夕阳下,油腻得让人心里发堵。
露台上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循着朱立生的目光看向门口。
“妈蛋的,怎么又是他?跟个鬼一样,缠着不放!”
朱小毛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换来刘文强一记能杀人的眼刀。
朱立生皱起了眉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自己则转身朝楼下走去。
楼下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将门外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舅刘文辉不仅来了,脚边还放着两个比他人都宽的巨大行李箱,那架势,分明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这个老王八蛋!真是阴魂不散!”
小舅妈朱凤第一个从楼上冲了下来,她双手往腰上一叉,隔着玻璃门指着外面的刘文辉就开始了火力全开的输出!
“他怎么找来的?脸皮是真不要了?比咱老家那城墙拐角还厚!撵都撵不走的野狗!”
她骂得唾沫横飞,根本没顾及旁边站着的亲老公。
小舅刘文强跟在后头,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外面那个人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大哥。
被自己媳妇指着鼻子骂成野狗,他心里堵得慌,偏偏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年,大哥做的那些事,确实不是人干的。
那股子憋屈和难受,让他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磨盘。
“别给他开!让他走吧!”
二姑朱全秀也跟了下来,她性子软,最怕这种撕破脸的场面,只想躲着。
“开!为什么不开?”
大姑朱全香最后一个下来,她扶着楼梯扶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这张老脸还能唱出什么戏来!”
一家人意见还没统一,朱立生已经走到了门口,按下了开锁键。
“生子!”
“别开!”
伴随着家人的惊呼,厚重的大门还是在电子音中缓缓打开。
朱立生心里平静无波。
他为什么要开门?
他就是要看看,一个为了钱可以抛弃所有尊严和亲情的人,到底能卑微到什么地步。
这种极致的厚脸皮,是麻烦,但换个角度想,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他需要时间,看清这种“能力”的成色。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的事情还非得需要这种人办才行。
用别人他不放心,用这个奇葩大舅虽然也不放心,但起码心里有底。
刘文辉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他这次来,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
老家县城那个经营了十几年的水产铺子,他盘了;老婆孩子,他没带,主要是没那个脸。
他一个人被羞辱就够了,要是带上老婆孩子一起被人戳脊梁骨,那真不如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一进门,冰凉的冷气和扑面而来的奢华让他恍惚了一瞬。
但他很快回过神,脸上立刻堆起那招牌式的、讨好的笑容。
“哎哟,都在呢?看看一家人在一起,多热闹!就差我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