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

夜色深沉，村里一片寂静。

朱立生站在院子中央，抬起头，看着那片被山峦遮挡的黑沉沉的天。

他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妈，想到了老头子佝偻的背，想到了阿婆那双看不见的眼睛。

想到了朱大海那张油腻的脸。

想到了大姑恨铁不成钢的骂声，二姑塞钱时温暖的手，还有小舅那句“不拿就是看不起哥们儿”。

所有的委屈，不甘，压抑，屈辱，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一股无法遏制的洪流，冲上喉咙。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而后彻底爆发的嘶吼，从他胸膛里喷薄而出，撕裂了朱家湾寂静的夜！

那吼声里，有愤怒，有宣泄，有狂喜，更有压抑了二十五年后，终于看到希望的畅快！

他仰着头，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对着这片生他养他、也困了他二十五年的天地，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咆哮。

他要把这些年的憋屈，把所有的不如意，全都吼出去！

还给这个操蛋的世界！

“汪！汪汪汪！”

这一嗓子，就像投下了一颗炸雷，村里的土狗瞬间狂吠起来，此起彼伏。

紧接着，一盏盏昏黄的灯光在村子里亮起。

“哪个天杀的在鬼叫！”

“大半夜的不睡觉，嚎丧呢！”

“日内瓦，退钱！啊不是，谁家在发癫？”

叫骂声，小孩被吓哭的尖叫声，瞬间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朱立生家隔壁，灯“啪”地一下亮了。

“是哪个混球？还让不让人睡了？”

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探出头来！

“好像……是全才家那小子？受啥刺激了这是？”

不到百来户的村子本就不大，朱立生这一嗓子，惊动了大半个村。

一时间，不少人家的院门都打开了。

有看热闹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几家关系近的，急急忙忙地朝着朱立生家跑来。

“生子？是生子吗？出啥事了？”黑暗中，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朱立生没有回应。

他只是站在院子中央，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有那些晃动的手电筒光束。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都来看。

都来看好。

从今天起，他朱立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