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丝被点燃,辛辣的烟雾在肺里滚了一圈,又缓缓吐出来,灰白色的烟雾瞬间模糊了他的脸。
“行,知道了。”
这一声,平淡得像是在听今天的天气预报。
电话那头的黄乐瑶愣住了,哭声卡在嗓子眼里,憋得难受。
“你知道什么了?”
她声音拔高八度,尖锐刺耳,“朱立生!那是剧毒!三吨剧毒!
只要倒进去,你那些宝贝鱼全完了!你也完了!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
朱立生弹了一下烟灰,那一截灰白色的灰烬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瞬间碎成粉末。
“我该吓得尿裤子?还是现在开车去医院,跪在你爸病床前,求他高抬贵手,给我留条活路?”
“你……”黄乐瑶被噎得只剩下喘气声。
“黄大小姐。”
朱立生看着烟头明明灭灭的火光,声音发沉,“昨天我就跟你说过,我要看看你这条‘鱼’,到底够不够分量。”
“现在看来,还行。”
“至少比你爸那条烂命值钱点。”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只有电流滋滋的杂音。
足足过了五六秒,黄乐瑶才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试探:“你……你早就防着这一手?”
“防着?”
朱立生嗤笑一声,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摁进水晶烟灰缸里,用力碾了两下,直到最后一丝火星熄灭。
“黄超在道上混了三十年,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种老狼,要是真能老老实实认输躺平,那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被拔了牙的老畜生。”
“他要是没什么动作,那就该我睡不着觉了。”
黄乐瑶彻底没声了。
她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在亲情和良知之间撕扯了一早上,哭得肝肠寸断,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来背叛亲爹,打这个电话。
结果呢?
在朱立生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戏码。
甚至,她这个“告密者”,都在这个男人的算盘珠子里,早就被算得死死的。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让她连握手机的力气都没了。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黄乐瑶的声音虚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报警吗?我现在去警察局做笔录……”
“报什么警?”
朱立生直接打断。
“警察抓贼要讲证据。现在有什么?就凭你刚才那个电话?还是凭你爸那几句狠话?”
“等你前脚进了派出所,信不信那三吨东西后脚就变成了普通鱼饲料?你爸那种老狐狸,做事会留这种把柄给你抓?”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投毒?!到时候什么都晚了!我爸就没有回头路啦!”黄乐瑶急了,语气里满是绝望。
“急什么。”
朱立生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万亩鱼塘在初升的朝阳下波光粼粼,金色的光斑在水面上跳动。偶尔有一两条大鱼跃出水面,炸起一团白色的浪花。
看起来生机勃勃,岁月静好。
“既然他想演这出绝户计,那我就给他搭个台子。”
“戏台子都搭好了,没观众怎么行?”
“你就在医院待着,哪也别去。看着你爸,别让他死了。”
“毕竟,我还想请他看最后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