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力撑起仍在昏迷的寻香,示意顾明夷跟上,三人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她所住的精舍。
将寻香安置在榻上,确认她无碍后,蒋漫青指向房内唯一的椅子,“坐下,把衣服脱了。”
顾明夷依言坐下,却并未动手。
蒋漫青却不理他,自顾自从取出几株干草捣弄起来——也是巧了,她白日采摘薄荷时,认得一旁生有止血的仙鹤草,便顺手采了些晾晒、备用,以防万一。
见她半晌只顾捣药,顾明夷仍未动作,蒋漫青头也不抬地淡淡道:“表哥,此时就不必顾忌什么男女大防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横竖早看过了。”
况且,孩子都有了。但这后半句她只敢在心里嘀咕。
顾明夷一贯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尴尬,似乎没料到她如此直白,哑声道:“为何帮我?”
“你不也帮过我吗?”她指的是圆谎那件事,她也存了试探的心,只对方并未反驳,事情明了,又旋即接道,“礼尚往来罢了。”
这话让顾明夷眼底的戒备稍弛。
他不再犹豫,利落地解开夜行衣的系带,扯下半边衣裳,露出精壮的上身。线条流畅的薄肌在跳跃的烛光下分明可见,肩胛处一道深刻的伤口皮肉外翻,仍在渗血。
蒋漫青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面上却波澜不惊,仿佛眼前只是一木头人。
然而,就在她靠近伤口之时,铁锈般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猛地钻入鼻腔,蒋漫青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一股酸水毫无预兆地涌上喉间。
“呕—”
蒋漫青连忙捂住嘴,忍住将酸臭味往下咽去。此时手下更不能停,她挖了一大勺捣好的、散发着清苦气味的药草,毫不温柔地直接糊在他的伤口上。
“你?”顾明夷见状,眉头微蹙。为了今日的追踪任务,确实几日没洗澡,但他也不至于身上臭到,令人作呕吧……
自以为被人嫌弃的顾明夷心下不悦。
蒋漫青那边却是心脏狂跳,但又下意识安慰自己他应当不知道孕反事宜,声音因方才的干呕和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没什么。许是在寺中吃了几日斋饭,肠胃虚弱,受不住这血腥气……”
当真是娇气。顾明夷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怕我下的是毒药?”蒋漫青缓过劲,只想赶紧转移话题,挑起眉头调侃道。
顾明夷起先疼得蹙紧眉头,如今倒也缓过来了,抬眼看向这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表妹,声音因忍痛而低哑:“你不敢。”
蒋漫青不语,只是一味的赞同。若是她真的下毒,他拼了命也要带她一起走,黄泉路上好相陪。
仙鹤草药效不错,刚敷上没多久,血便止住,不再流了。“我这没有纱布,表哥就这样将就吧。”能做的都做了,该送客了。
蒋漫青直直看向顾明夷,用眼神示意他该走了。顾明夷自然接收到了信号,他本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他利落地拉好衣衫,深深看了她一眼。
“多谢。”
话音未落,他早已推开后窗,身形如同融进夜色中的一片墨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轻功好得令人咋舌。
看得蒋漫青一愣愣的,回过神后,经过此番折腾,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的蒋漫青早累的不行,检查遍正常昏睡的寻香,又感觉过水漱口后,便熄灯睡觉去了。
第二日,头疼欲裂的寻香早早醒来,看见自己身处在小姐屋内,直觉十分奇怪。却怎也记不起来发生了何事。
只是如常地开始收拾屋子,却发现屋内有几点血迹,这才有些着急,唤醒了蒋漫青,确认其无事,才作罢安心,其余的她也不再多问。
只是在天色将白时分,于院内打扫卫生的寻香,好似看见一身妙龄女子神色匆忙的回了隔壁院。
在此居住快近半个月的时间,第一次看到有别家小姐在此清修,寻香不免好奇。
后几日在无意中打听才是,隔壁院住的是沈府庶出的三小姐,沈妙萱。
只是,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寻香总觉得哪儿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