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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金雀 > 豺狼入笼

豺狼入笼(1 / 1)

 地牢的潮气仿佛渗进了骨缝里。

陈默舔了舔干裂的下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和霉尘混杂的腥气。赌坊后巷的污秽还黏在他的衣摆上,而眼前,晟朝瑞王府那对巍峨的石狮,正用空洞的眼眶睥睨着他,像是能嗅出他一身烂泥底下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名字?”管家的声音又尖又细,像冰锥子刮过耳膜。

“陈小石。”他垂下头,脖颈弯出一个恭顺的、恰到好处的弧度。这是他混进城的第三个名字,轻飘飘的,和他这个人一样,随时能丢进阴沟里,不留痕迹。

厚重的朱漆侧门吱呀一声,裂开一道缝。里头的世界像一幅缓缓展开的工笔重彩画,极致精美,却也极致压抑。高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只余下死一样的寂静,连风吹过廊庑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带着一种被圈养的、温顺的呜咽。

他被引着,不知穿过了多少重门廊、几进庭院。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都彰显着无言的权势,也像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然后,他看见了。

水榭凉亭里,那个人正临水作画。

只一个背影,就让陈默的呼吸无端端窒了一瞬。

太白了。那人露在宽大素袍外的一截后颈,在午后稀薄的天光下,白得像上好的暖玉,又像初春枝头将化未化的新雪,仿佛指尖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就会留下惹眼的红痕。墨色的长发并未束紧,几缕柔软地垂落,随着他运笔的细微动作,在那片脆弱的雪色上轻轻扫动。

引路的仆役低声催促,陈默猛地回神,暗骂自己一句。他是来做豺狼的,不是来悲悯金丝雀的。

脚步声惊动了亭中人。

他回过头来。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那是一张怎样惊心动魄的脸。眉目如画,唇色很淡,整张脸精致得没有半分烟火气,却也空洞得让人心惊。尤其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深的黑,望着你时,像是蒙着一层江南水乡终年不散的雾霭,湿漉漉的,带着一种懵懂的、易碎的纯真。

可陈默混迹市井多年,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他在那片纯真的雾气底下,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极冷极锐的东西,像冰层下悄然游过的鱼影,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新来的小厮?”他开口,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清清淡淡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羽毛似的搔过人心尖。

陈默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不安的模样:“是,小人陈小石,见过言卿公子。”

苏言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并不具有侵略性,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却让陈默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浸透了一遍,所有伪装都在那双眼底无所遁形。

他递过一方不慎被墨迹染污的绢帕。

“拿去扔了。”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

冷。

这是陈默的第一感觉。那位公子的指尖,冷得不像活人,仿佛终日不见阳光的美玉,汲取不到半分热度。

陈默接过帕子,指尖那点冰冷的触感却挥之不去,像一小块冰,顺着血液一路烙进了心口。他嗅到一股极淡的冷香,从对方宽大的袖袍中逸散出来,不是花香,也不是常见的熏香,倒像是……常年浸润笔墨纸砚,糅合了自身肌骨透出的、一种孤高的寒香。

“愣着做什么?”旁边的仆役不耐地推了他一把。

陈默踉跄一步,慌忙攥紧那方丝帕,丝滑的料子贴着他因常年撬锁而略带薄茧的指腹,形成一种突兀的对比。他低下头,掩去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做出笨拙慌张的样子,退了下去。

转身离开水榭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那位言卿公子已重新执起笔,侧影单薄得能被风轻易吹折。可他蘸墨的姿势,却带着一种冷定的、不容置疑的精准和控制力。

陈默捏着那方染墨的丝帕,仿佛捏住了一把能打开这座华丽牢笼的、冰冷的钥匙。

他知道,戏,开始了。

而笼中的金雀,似乎远比他想象中,更为迷人,也更为……危险。

那股缠绕在鼻尖的冷香,和指尖残留的冰雪触感,竟让他心头莫名地燥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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