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官家。”
傅通海起身,垂手肃立,姿态恭谨,不敢直视天颜。
赵构端起案上热茶,状似随意的说道:
“傅卿执掌皇城司,于临安府大小官吏,应有耳闻。临安有位姓唐的通判,其为官风评如何?卿且据实道来。”
傅通海心念电转,官家为何突然问起一个州府通判?此人并无显赫背景,亦非朝堂新贵...
他不敢怠慢,脑中迅速掠过关于唐通判的卷宗,略一斟酌,谨慎答道:
“回禀官家,临安府通判唐之荣,字子谦,乃绍兴五年进士及第。臣职司所在,确有些微察访,以臣所知,唐通判为官,尚属清谨。”
“哦?”
赵构眉头一挑,“清谨?说来听听。”
“喏。”
傅通海微微躬身。
“唐通判掌刑狱、钱谷,素来秉公。去岁秋决,有豪绅以重金及前朝端砚一方贿之,求其子减罪,唐通判严词拒绝,并当堂斥责,将贿物充公。”
“其治下临安东郊河道淤塞,水患扰民,府库钱粮不足,唐通判自捐俸禄,并多方奔走筹措,亲督工役,月余疏通。”
“其衙署胥吏有仗势欺压小民者,一经查实,必予以严惩。”
“去岁其生辰,府县僚属、地方商贾多有献礼者,皆被其婉拒,言‘食君之禄,分当尽职,岂敢以私废公?’”
“因此四端,故臣言其清谨。”
傅通海言语平实,并无刻意夸饰,所说事例名目、时间、地点可循,这正是皇城司密报的风格。
赵构静静听着,面上无甚表情,心中暗道:倒是个能做事的实干之才,可他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儿子来?
“嗯。”
赵构微微点头,放下茶盏,像唠家常般随意说道:
“如此看来,倒是个能吏,不知其家中境况如何?”
傅通海心中一凛,官家此问,明显不是寻常关怀。
他略作思忖,方道:
“回官家,唐通判家中...人口稍繁,其...颇好女色,家中计有九房妻妾,所育子女,计有十四女,一子。”
“十五女,一子?”
赵构顿时恍然,原来如此!
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把那小子弄死,又问道:
“哦?子女都已成人?品性如何?”
傅通海闻言露出为难神色,突然,他心中一动,莫非官家......?
只听他说道:“回官家,其九女已然出阁,婚配各处。尚有六女待字闺中。”
“六女之中,姿容参差不齐,长者三人,或中人之姿,或稍逊,两个幼女尚未成年,唯排行十三之女年方及笄,容色颇为娟好。”
赵构闻言,又好气又好笑。
尼玛,这是把我当色胚了。
他只得直接问道:“他儿子呢?”
傅通海闻言一愣,随即回道:
“回官家,其子...名唐玉郎,年约十八,此子...禀性颇有不驯,常与临安城中纨绔子弟游冶街市,斗鸡走马,时有滋扰市井、酗酒争讼之事。”
“因其是家中独苗,唐通判虽屡加管束,然溺爱过甚,每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唐通判为此甚为头痛,前后延请了八个先生,均被气走。”
赵构听完讲述,顿时心中了然,并暗下决心要替他爹好好收拾这混账小子。
随即,他心中又浮起一个疑问,问道:
“九房妻妾,十六子女,他一个六品通判,俸禄几何?这许多人口,嚼裹用度,凭何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