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万俟卨的心肺就挂在他驻扎的驿馆门口,乌陵思谋心知有变,连夜在驿馆将这番话背得滚熟,只为今日在朝堂上吓一吓这胆小如鼠的南朝皇帝。
乌陵思谋一番话说罢,自觉没有遗漏,很是得意自己的记性。
他回头扫视了一圈满殿文武,见他们噤若寒蝉,更有官员面色发白,他越发满意。
谁知再回头时,却见丹墀上的南朝皇帝身体前倾,用手撩开眼前玉珠,嘴角上翘,眼睛带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白痴。”
赵构一声轻嗤。
这粗俗的谩骂引得朝中武官一阵哄笑,瞬间打破了乌陵思谋方才营造的威压,朝堂氛围为之一松。
赵构平静的俯视着乌陵思谋,目光一寸寸刮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最终落在他脖颈上。
那目光中的东西,让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乌陵思谋,也莫名的一悸。
赵构身子前倾,撑着膝盖,一动不动的看着乌陵思谋,缓缓说道:
“你祖上不过是给辽人放马的奴隶。”
“你的先人不过是替高句丽捕鱼的贱民。”
“你不过是白山黑水间茹毛饮血的野人。”
“尔等不过三十年前才学会用铁器,二十年前才懂得盖房子,十年前才勉强穿上人衣。”
“如今识得几个汉字,披上几件抢来的绸缎,便以为可登大雅之堂了?”
“你主子完颜亶,不过一酗酒嗜杀、昏聩暴虐的野人酋长,也敢妄称天命,觊觎我神州神器?”
“就你?不过是个冬居冰窟,夏巢树杈,食生肉而裹兽皮的野种,也敢踏上我九州神壤,也敢在这堂堂天朝之上耀武扬威,也配置喙我天朝刑典、妄议朕躬?”
“朕倒想问问,尔等不识教化的贱民,见了大宋天子,为何不跪?!”
赵构这话刚一说完,原本有些恹恹的殿前武士立刻挺胸抬头,眼中放光,手中钢刀再拔三寸。
“你——!”
乌陵思谋被这劈头盖脸的羞辱弄得脸色铁青。
他万没想到这胆小如鼠的南朝皇帝,竟敢如此辱骂自己,辱骂金人。
他强压怒火,抬手按向腰间弯刀,气势陡涨,带着野蛮人的骄横吼道:
“赵构!休逞口舌之利!依我大金元帅府与你朝所定和议!宋,乃金之臣属!岁贡银绢,割让唐邓!此乃铁契!尔不过一臣仆之君,怎敢辱骂上国...”
“住口!”
赵构哪里还听得下去。
他霍然起身,积压了九百年的愤懑化作怒喝,响彻大殿:
“你这披毛戴角、遍体腥膻的蛮种!也敢在我华夏礼乐之堂自称上国!”
“昔日卫青北逐匈奴,霍去病封狼居胥,打得尔等祖宗改名换姓!”
“如今岳飞兵锋所指,金兀术连败七阵,你哪来的颜面在我泱泱华夏狺狺狂吠!”
赵构胸膛剧烈起伏,他想起北方百姓剃头辫发、饥民相食、死者相枕、骸骨蔽野的惨状。
又想起几百年后,......,我华夏儿女剃发易服扮作奴儿模样,闭关锁国错失发展良机。
以至昂撒人跨海抢掠,小小倭奴占我大好河山,多少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才力挽颓势于万一。
加上他没睡醒,起床气十足,心中恨意滔天,只听他字字淬毒的骂道:
“你本是白山黑水间豕突之獠!祖上饮冰卧雪之时,我华夏已立周礼三千年!”
“尔等尚在松花江畔凿冰捕鱼,我华夏已开文运百万卷!”
“尔等穴居蛮种!父死淫母!兄亡纳嫂!人伦尽丧!不识诗书!未闻礼乐!唯知弯刀铁蹄,杀戮奸淫!”
“尔等所过之处,赤地千里!骸骨盈野!婴孺挂矛!妇孺充肉!占我礼乐宫阙,却作牧羊之场!”
“这般蛮夷,也敢僭称上国,妄效中华正朔?”
“尔等不过是一窝未开化的穴居禽兽,一群沐猴而冠的东夷小丑!”
“抢了件像样的袍子就敢称王道寡,得了几页残篇断简便敢摇唇鼓舌!”
“如今还想在朕的面前咬文嚼字,在真龙爪下假作豪勇。”
“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