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要记那么长的一串数字。”
“那你现在住哪?”
“这个得问一下我的房东,我也是刚来不久,这里的路名还不是很熟。”
民警越问越无奈,只好先插入正题问道:“今天凌晨的一点到两点,你在哪里?干什么?”
“我当时肚子饿,想要去吃点东西,结果在去的路上碰到一个男人打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身怀六甲,摔在地上,下体出血,我给她叫了救护车,便走了。”顾纬越答道。
“那之后呢?你又去了哪里?”
顾纬越假装想了想,说:“我之后就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家。”
“去哪吃?”
“那家叫什么?”他翻了翻眼珠子,“就是在菜市场附近的一家夜宵店。”
“我就是在问你那夜宵店的名字。”
“我没留意。”
“你就这么不长心眼?”
顾纬越哂然,道:“如果当时我能预先知道自己当了好人还会被长官您当成是贼一般的审问我那家夜宵店的名字,我想我不光会把夜宵店大名牢记于心,而且更不会做这么一个烂好人,弄得那绷带先生以为是我揍的他。其实我若是跟他真有什么过节,按当时情况我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我只需狠下心肠,由得那孕妇横尸街头,那他此时此刻就大祸临头了,长官你说是吧?”
他一语双关,既回应了民警提出的问题,又为自己洗脱了犯罪动机。民警心道,这家伙思维条理相当清晰且教养颇好,不像是行凶心虚之人。但又不愿就此下盖棺定论,遂又再试探道:“我可没说你跟他有过节。”
顾纬越道:“除了过节,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说我揍他。除非他想找我替他的医药费买单,但我不愿意把人想得那么坏,所以就先假设他认为我与他有过节。”
两人一问一答,对话良久,民警感觉自己的重心逐渐偏向顾纬越了。此前他跟莫铭诚做笔录时,就已经对莫铭诚没什么好感,再加上顾纬越温和有礼且说得头头是道,他就打心眼儿里相信顾纬越的话,遂说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证明,在你为那孕妇叫救护车之后,你是真的去吃夜宵了?”他的语气已经大有不同,看来也只是随便问问。
顾纬越揣摩出自己已获得对方信任,于是笑道:“其实我是可以证明的,因为我可以带你去那家夜宵店,我在那儿吃了盘炒面,还是一个长得蛮漂亮的小妹子给我端的。”
只不过,是在为孕妇叫救护车之前——他心想。
民警点了点头,全然没把‘到底是为孕妇叫救护车之前还是之后’这个关键放在心上。只见他放下手中笔,让顾纬越随他出大厅,让顾莫二人当面对质。
莫铭诚一开口就咬定是顾纬越打的他,理由就是顾纬越与拉沙德是朋友,而他又砸过拉沙德的摊子,所以顾纬越帮拉沙德出头,向他报复。
顾纬越则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要诬蔑我打你,我只知道如果你是她老公的话——”他指着张秀兰,“那我就看见你打了你老婆,而且你当时身边还有一位小姐,我认得她,她是一名性工作者。”
莫铭诚顿时语塞了。
顾纬越继续说:“当时我看见你跟那名性工作者都喝得酩酊大醉。在发现你殴打你老婆的时候,本想上前劝阻,但我又想一来你喝醉了,搞不好连我也打;二来那可能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好插手。谁知道你把身怀六甲的妻子打倒在地之后,还上前用脚踢了你老婆,幸好那名性工作者还有点理智,将你扯住,不然你还继续踢。你在伤了你老婆之后,竟然扬长而去,我于心不忍,就替你老婆打电话叫救护车。这算回来,我还是你们家的恩人。但你呢?”
他一脸义正辞严,愣是把焦点转到莫铭诚身上。“我给你算算你的行为。首先你犯了嫖娼罪,然后就是酗酒闹事,最后就是肇事逃逸。你不知道让谁给打了,却又毫无根据的诬蔑我这个救你老婆的恩人,再加上一条诬蔑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想找我当替死鬼来索一笔是吧?见我朋友就是被你砸摊的小贩,你就觉得我动机成立就一口咬定是我吗?你不光狼心狗肺,还狼子野心!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清高?装受害者?”
莫铭诚脑袋本就转数不快,再被顾纬越以连珠炮般的语言狂轰烂炸,舌头早已乱作一团,无言以对。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就是砸我朋友摊子的城管。既然这样,我也就在这把话说明白吧。那位拉沙德先生确实是我的朋友,他告诉我你们城管收取了他们的摊费,而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砸人家摊子,表面上是在执法,实质上却是受人指使。”顾纬越说着,便把目光投向张秀兰,“这位女士,你知道你的丈夫是受谁人指使去砸我朋友的摊子吗?”
张秀兰本来就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句她倒听懂。只见她摇了摇头,顾纬越便继续说道:“就是搀扶着你丈夫的那名性工作者。”
“什么?”张秀兰瞪大了双眼看着莫铭诚。
“那是因为,那名性工作者跟我的朋友拉沙德有过矛盾,而你的丈夫跟她却是相好。性工作者知道我朋友是摆摊的小贩,便怂恿你那身为城管的丈夫去砸我朋友的烤肉摊,而且手法都是鬼子扫荡似的,这就是你丈夫干的好事。”顾纬越轻描谈写地说道。
“你撒谎!”莫铭诚惊惶失措地喊道,“老婆,别信他!他在撒谎!”
谁知张秀兰却哭了起来,说道:“莫铭诚!我就说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救了我,而你却说他打了你?原来是因为他知道你所有的丑事是吗?你找不到打你的主儿,你就想找替死鬼是吗?我告诉你,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承认他救了我!就冲这点情操,我都相信他不相信你!枉我对你死心塌地的,就算你把我打到流产我都不告你,没想到你这没人性的畜牲竟然跟那婊子都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真的没有……他在撒谎啊老婆!”
这时候,顾纬越又说道:“其实你丈夫在干城管这些年来,早已在这一带臭名昭著了。他曾经目无法纪地侵吞小贩们的财产,在这街口镇里别说是想揍他的,就是想杀他的,都一个招牌掉下来能砸死一堆,他今天有这样的遭遇都已经是不幸中之万幸了。最后我还要说一句,莫先生是吧?如果我想害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我只稍放任你妻子不管,让你把你妻子害成一尸两命,你早就成了杀人犯了。所以我不光救了你妻子,还救了你,就算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也着实不为过。”说着,便坐在橙子上,一副等着莫铭诚下跪的样子。
莫铭诚咬牙切齿,怒不可遏。顾纬越见他毫无动作,便笑道:“刚儿不知是谁说了,如果证明不是我打的人,就有人会跟我磕头认错?”
莫铭诚简直就抓狂了,只见他一边吼着,一边冲向顾纬越,“你他妈的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这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唯独顾纬越。只见他站直侧身一闪,伸腿一勾,把莫铭诚给拌得整个飞了出去,摔在办公桌上,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摔裂了,鲜红的血液把纱布染了个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