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校场之上,过来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集合起来。
这些降兵要么是朔方兵,要么是当初跟着史思明混的河北兵,不论哪一边都不是新兵蛋子。
在校场上集合这件事情自然不需要其他人去教。
而且哪怕是身为降兵,也并不是全无组织。
如果没有任何组织,也干不了什么大工程。
按照之前分配的各个组别,依次在校场上排列,若是不去细究他们身上每一个人的穿着以及脸上的风貌。
从高往下一眼看下去,倒是还真有一丝百战精兵的风采。
安庆绪站在高台之上,淡淡的扫了下面这些人一眼,脸色如常。
孙光看得安庆绪的脸色,也心中摸不透他到底是做何想法。
虽然安庆绪有要带着这些人走的意向,但是想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哪怕是这些人,只有一万多的数量。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上的安庆绪已然大声开口。
“将士们,朕知道你们如今心中可能会有一些困惑,不知道这大早上的,把你们叫过来要做什么。”
“甚至你们当中有一些人可能还有一丝忧虑,可能是在担心朕会不会卸磨杀驴。”
“其实你们心中大可以没必要忧虑,如果朕真要把你们卸磨杀驴的话,也不会叫到这里来。”
“校场是神圣的,是每一个军人的心中圣地,在这里哪怕是说任何谎言,都是于上天的最大不敬!”
孙光听得这话,脸色顿时为之一肃。
校场对于一支军队来讲确实重要,但诚心来讲,却没到所谓的军中圣地那么高。
这不过就是一个军队平日里操练时候的场所。
安庆绪如今这么说,显然是在铺垫后面的话。
“朕知道在场许多人,现在心中可能还有着对于战争的忧愁,不知道这场战争为什么要开打,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朕和你们一样!都希望这该死的战争能够尽快结束!”
“但这场战争又确实不得不打,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河北之地的百姓就要继续受那些高高在上,世世代代位居于庙堂之高的世家大度所盘剥。”
“他们平日里不学无术,却掌握着一村一乡一县甚至一府官员的任命大权,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在这些位置上安排他们自己家族的人,而不需要受到任何的阻挠。”
“他们可以将自己家族中最为顽劣的子弟,可以将自己家族中最荒诞的子弟,送到边远的县城,掌握着对于一县百姓而言的生杀大全,继续在一县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他们可以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子,就派人将其掳掠到自己的家中。他们可以在外面看上了一块上好的良田,便将这块良田用尽手段收入到自己的手里!”
“他们甚至会和当地的豪强所合作联姻,即便是这些当地的豪强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杀人,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只需要几幅字画,就可以让这些本该是为民请命的朝廷官员,草菅人命!”
“为了自己的享乐,为了自己的家族,他们可以在自己的任上,在自己的辖区内横征暴敛,大肆收刮财富。”
“为了自己那一丁点可怜的蝇头小利,他们可以毫不顾忌法度的强闯民宅,甚至和当地的豪强联合起来,一起视朝廷法度于无物!”
“他们应该是自己任区内百姓的父母官,是该为这些百姓着想,结果却成了欺压这些百姓的大恶人,成了将这些百姓看作如猪狗一般无二的屠夫!”
“他们可以在天灾肆虐之际,牢牢派兵将自己的官仓捂得严严实实,不下发哪怕一颗粮食!”
“他们可以看着百姓身无分文,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苦苦哀求之际,却仍然在一旁冷眼旁观,最后只为了豪强们可以将那可怜的几亩薄田收走。”
“而他们所获得的好处可能仅仅是一顿饭食!”
“百姓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他们所吃的一顿饭更为重要!”
“本该有治国大才的贤者无处报国,而仗着自己父辈所受蒙阴的纨绔子弟却能够在其他地方伸手遮天,朝廷律法已经被这些人践踏的体无完肤,朝廷尊严早已被这群恶人所败光!”
“他们不会为了自己治下的百姓兴修水利,不会为了明年能够让自己所治理的百姓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去殚精竭虑。”
“他们不会为了维持律法而去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们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早已忘了朝廷的本质是为天下生民请命!”
“这一切都不是正常应该发生的事情!”
“朕在河北见多了从其他地方逃亡过来的百姓,他们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孑然一身,他们一个个面容枯黄,身形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