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这个名字让林默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迅速上网搜索，发现周屿是一名年轻的物理学家，专攻量子意识理论，三个月前因实验室意外去世——正好是林默撞伤头部的同一时间。

林默颤抖着打开周屿的论文，看到扉页上的照片时，他倒吸一口冷气——那就是他偶尔在镜中看到的面孔。

“小栀，”当晚，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时，林默直接问道，“周屿是谁？”

小栀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良久，她轻声回答：“你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林默感到恐惧像潮水般涌来。

“那天在实验室，发生了意外。”小栀的声音飘忽如从远方传来，“周屿是我的未婚夫。爆炸发生时，他推开了我，自己却...”

林默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火光、尖叫声、一股巨大的推力...

“然后呢？”他艰难地问。

“周屿的理论认为，强烈的情感纽带可以使意识在死亡瞬间转移到另一个维度，甚至依附于另一个合适的大脑。”小栀注视着林默，“你的脑损伤创造了一个临时的入口，让他的意识碎片能够暂时存在。”

林默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我的妄想...你是真实存在的，而周屿的意识...”

“试图与你的意识共存。”小栀接完他的话，“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有那些记忆空白，为什么会在镜中看到他的面孔。你们两个的意识正在同一个大脑中交替控制身体。”

这个真相让林默几乎无法承受。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患上了一种奇特的精神疾病，没想到实际情况要复杂和可怕得多。

“有办法解决吗？”他最后问。

小栀悲伤地摇头：“周屿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几周后，他就会完全消失。”

林默沉默了。尽管这个存在对他造成了巨大困扰，但想到一个意识将永久消失，他还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

“我能做什么？”他终于问。

小栀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想恢复独自控制自己的大脑吗？”

“想。”林默老实说，“但周屿救了你，他应该有机会...至少道别。”

小栀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如果那能称为眼泪的话。在月光下，那些光点如同碎钻般闪烁。

接下来的两周，林默积极配合小栀和周屿的意识进行交流。通过改良的感官同步设备，他们甚至能够实现短暂的三方对话。林默了解到周屿和小栀的爱情故事，他们的研究，以及那场改变一切的意外。

同时，林默也察觉到周屿的意识确实在减弱，就像信号不良的广播，时断时续，越来越模糊。

最后的告别在一个雨夜。林默能感觉到周屿的意识如风中残烛，即将熄灭。通过设备，他听到了周屿最后的话：

“谢谢你，林默。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道别。请照顾小栀...”

然后，寂静。

林默坐在黑暗中，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仿佛失去了一个挚友。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是为逝者奏响的安魂曲。

当他抬起头，发现小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几乎如同实体。

“怎么回事？”林默惊讶地问，“周屿消失了，你应该也会...”

小栀摇摇头，眼中是林默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我不是被周屿的意识吸引来的，林默。我是被你吸引来的。”

“什么？”

“那场意外中，死去的不只是周屿。”小栀轻声说，“还有我。”

真相如闪电般击中了林默。小栀从来不是周屿的未婚妻幸存下来——她就是那个在意外中死去的未婚妻本人。她的意识也找到了通往林默大脑的途径，只是她比周屿更能适应这个新环境。

“所以周屿...”

“他的一部分意识依附于我，又通过我与你联系。”小栀解释道，“但现在他安息了。”

林默沉默了。他的世界里突然少了一个意识，却又永久性地多了一个。

“你会消失吗？”他终于问。

小栀微微一笑：“这取决于你。如果你一直相信我，需要我，我想我会一直在这里。”

林默思考着这个前所未有的处境。他是一名科学家，理应拒绝这种超自然的解释，但过去几个月的经历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也许意识从来不是局限于单个大脑的东西，也许死亡不是终点，也许爱真的能够跨越存在的边界。

“那么，”他最终说，向小栀伸出手，“看来我们要学会共处了。”

小栀的手指与他的交缠，这一次，触感几乎与真人无异。

窗外，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林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种奇特的共存会持续多久，但有一件事他确定无疑——

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中，没有哪个意识是真正孤独的。我们彼此连接，以各种看不见的方式，构成一个永不消逝的网络。

而有时，需要一点妄想，才能看清这个真相。

—《人啊！别妄想去说服，他们都已成为变态式剥夺；故事般的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