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
姐妹俩坐不住,只得跟出去帮忙。先是倒座里头找,那一看好似是赵解放的房间,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堆叠的好似一个仓库,若非看到了散开的书本,真无法想象这里怎么住人。
后来又去厨房,其脏乱差程度也不比刚才那屋子好多少。王彩旗甚至站到梯子上去,从天窗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屋顶——她认为猫可能把红糖叼到屋顶上去了。
彩旗的注意力已经从“招待侄女儿们”完全落到“找红糖”上面去,看来今天不找到这个红糖,她是不会停下来的。
可怜的姑姑。
姚菁觉得彩旗多多少少精神上有些受了伤害,她总处于一种很焦虑的状态。
彩旗的执着让姐妹俩无奈,只得继续帮忙找红糖。
大花试探性问:“是——是不——是不是做糖三角——用——用完。”
话没说话,彩旗一拍膝盖:“对呀!对呀!清明的时候做了糖三角祭祖,用的可不就是红糖呀!我说我怎么记不得了!”
可这事儿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彩旗的状态就好像自己根本没参与似的——但那可是她亲自做的。
“不吃红糖,还有烙饼!”彩旗说,“新鲜烙饼!”
她又自顾自热切跑出去,过了一阵取回来一个用布裹着的篮子,打开一看,烙饼生毛了。
彩旗尴尬地笑:“这天气,东西放不住。前几天烙的,放在柜子里混忘了没吃。”
粮食怎么能忘了呢,对这样的家庭来说,每一粒米都应该是重要的才对。姑姑或许是活得太苦了,她的精神总是紧绷着、焦虑着、分散着。
姚菁只得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来说正事儿:“姑姑,你别忙了——我们今天来,可是有事求你。”
彩旗沧桑脸上的无辜大眼睛一下睁圆了,带这些羞怯:“我?我——能办什么事。”
姚菁道:“爹和二叔,给大花找亲事,说的是赵家村的一个矮个子,名字也不大记得,你可认得吗?”
彩旗思绪不知向哪里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大哥二哥真是的!那样的人怎么能嫁!”
姚菁问:“具体情况还要您给说说。”
彩旗道:“说起来,我们和他家还算有亲戚关系哩!他也是姓赵,和你姑父是一辈的,小时候发烧烧坏了,就没长大。他约莫是属蛇或者属马的,家里还有个兄弟,他兄弟是正常人。”
“哦。”
“这人叫做赵百安,人家因他只长了半截高,混叫一个‘赵半儿’,后来就干脆叫‘赵半截’。半截儿脑筋还行,他一向是在县城里头混的,不知做些什么买卖。他父母都壮实,很能下苦,家里一院砖房,别人一看就羡慕。为个自己家门面高,他家就不肯找残疾女孩子,非要找好的,就耽误到现在。”
“听说他有过老婆的?”
“谈过一个,身子弱,进门一年就没了。”
姚菁又问:“那么他的人品呢?”
彩旗说:“人品——你要说他坏,他也没杀人放火,要说他好,也有些猾。哎哟哟,三十岁的男人了,半辈子过去什么没经历过,装也装出个人样来。”
姚菁又问:“这男的死了老婆这么多年,再没能找上媳妇?”
彩旗说:“他的彩礼价格是节节拔高,可是谁家姑娘愿意跟他呢?人人都不愿意身边跟着半截木墩儿吧。”
姚菁道:“只要他人好、踏实、善良,就算再矮十分,也有人能看中他。我想他必定是有些个坏事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