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后,大花也迎来了人生两个节点:她已年满十八岁,同时也报考了成人自考,立志要先获得一个初中文凭。
大花没考过试,甚至不知道考场是怎样的,还需要二花帮她模拟考试环境。姐妹两个反复磋磨了细节,大花依然很怯场:
“我还不行——初中的课程我虽然已经看完,但大部分是一知半解的...”
姚菁说:“这回考试,不为考上,是为了让你熟悉考试环境。说真的大花,要是你零基础读一年就能考上,那那些读了七八年才考上的可咋整?”
大花心上的负担才算卸下一半,笑道:“这样不算是亵渎夫子吗?还没有准备好就去考试。”
姚菁说:“夫子看你诚心,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成人自考的时间在10月,现在还不到十分焦心的时候,焦心的问题是王二花同学的高中学费。
姚菁在废纸上涂涂画画,写的全是数字,大花见了就知道她担心钱的问题。大花说:“你读书是咱家的大事,咱俩存的那点钱,总是够你用一年的。你先去上,其余的,我再想想办法。”
姚菁托着腮:“嗳,高中可不是初中了,费用会一下子涨起来。镇中学的伙食费是学校给我免了的,可高中是年付,暂时也还没有免的政策。镇中学的学杂费也是免了的,可高中不仅免不了,还有住宿费等其他费用。这样算下来,光是开学的时候,就要交上千块钱。”
“上千?”大花皱了皱鼻子,“这么多?”
姚菁说:“芳芳上了一年,她爸那么宠她,都嫌她花钱多了呢。贾云那边也经常哭诉,说她几乎都要上不下去了。”
大花的为难显而易见:“为什么上高中会这么费钱呀!”
姚菁笑了笑,合上手底下的草稿纸,说:“算啦!水到桥头再说吧。”
姐妹俩正为未来筹划着,王红旗进来了,他今天出了一身的汗,进门就栽到缸里去洗头。大花见了,惊讶一声:
“爹,你今儿没喝酒?”
王红旗从水缸里探出身子来,不回大花,只问:“有吃的没有?”
“烙饼。”
“都拿来。”
一整块缸粗的饼,王红旗干就着凉水就吃完了。吃罢过后,他还意犹未尽,连掉在地上的渣子都捡起来。
大花噘着嘴,有些不满意,背后嘀嘀咕咕:“一兜子面就烙一张饼,你都吃了——”
王红旗听罢,站起来呵斥:“老子吃点面都要你管么?老子就吃!”
大花还噘着嘴:“你做什么去了出这么多汗?”
王红旗老脸一僵,并不回复女儿的话,翻身找来一张席子,阴凉地里躺下就睡。姚菁只把他当家里一头野猪,问也懒得问一句。
过一阵一贵回来了,他手里拿着镰刀,挥舞着、叫嚷着进门来。大花上去就是一巴掌,把镰刀夺过来:
“傻子,你干嘛去了?”
一贵弯着腰,做一些收割的动作。大花立即就明白了——这父子俩,一定是去给马家寡妇割田去了。
姚菁听了,哼笑一声:“寡妇?他?他能有那好心?”
大花叹气:“村子里的人把闲话都传遍了。马家老奶奶自从没了,多少人想上门说马氏,马氏都不大乐意,大约是考虑着孩子已经记事的缘故。爹一门心思也想把马氏讨回来做老婆,可马氏连瞧也不瞧他一眼。所以他就天天跑去人家做‘上门女婿’,今天打猪草,明天割麦子,表现得那叫一个好。”
“嘁。”姚菁嘲笑一声,“自家的□□都开着呢,上赶着去给人家拉帘子。”
大花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其实……我倒觉得,爹也不容易。”
姚菁挑眉看她:“怎么?”
大花摇头:“我不是替他说话,我是觉得他也有点可怜。你看他,整天醉醺醺的,也没个正经事做。可他心里,还是想着要找个女人,要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