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氏说完自己对郝玉玲的安排后，王锦旗很快附和：“我觉得妈说的有道理，玉玲，没个说我哥刚走，你带着房子成富婆的。”

大花看向二花，妹妹嘴里叼着一根一灵分给她的果丹皮，吃的津津有味，仿佛这事儿和她无关。她有种感觉，今天她不站出来为姚玉玲主持公道，她就要彻底失去这个家了。

她已经失去了爹，不能再失去妹妹，妹妹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二叔和祖母可不是！

大花缓缓站起来，勇气充盈着她单薄的身躯，使她微微有些颤抖。但她的话说得很清晰：“我是长房长女，这个家的事儿，我也有份管。爹走了，玉玲姨还是我后妈，我们母女几个怎么过日子，我们说了算。”

庄氏和王锦旗显然没料到大花会突然强硬起来，一时间竟有些愣住。很快他们反应过来，一句话就反驳大花：“你个丫头片子，哪有说话的份？”

大花指着头上的麻布：“披麻戴孝，我是头一个，我站在这灵堂里，就说明我当得起这个身份。今天，我话就撂这里了，我今生再不嫁人，情愿做一辈子的老姑娘。爹的后事办完，我会带着玉玲姨和弟妹们一起过。”说完，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地望着庄氏和王锦旗。

王锦旗上下瞟了大花一眼，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冷笑道：“若要论头一份，那也是一贵儿，你在这充什么孝女。”

“一贵儿！”大花喊，“过来跪着。”

一贵儿就过来跪着，大花问：“你同意我说的吗？”

一向说不明白话的一贵儿说：“同意。”

王锦旗当着叔伯宗族的面儿，一下子吃了瘪，他道：“傻子说了算么？”

大花很快就怼回去：“你一会儿要一贵说话，一会又说不算，那怎么着，二叔，你说了算？”

王锦旗的脸色胀得通红，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指着大花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他撸起袖子，仿佛真的要动手。

大花毫不退让，仍旧挺直着脊背站在那里，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一贵儿一见这气氛，抄起地上的火盆就站起来，纸钱的灰尘撒了满地。

王锦旗被火盆灰烬扑了满脸，咳嗽着后退几步，气急败坏地指着大花：“你、你敢动武，我他娘的是你老子！”

“你不是我爹！”大花怒目而视，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与愤怒，“我爹他尸骨未寒，你们就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谁要再敢动玉玲姨和弟妹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他拼命！”

一时间，灵堂里鸦雀无声，只有香烛燃烧的噼啪声。众人本来也和王红旗没什么关系，只是过来听新闻看笑话，自然不会站在哪一边，只是各自拉着一方，劝着别打起来。

王锦旗也愣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大花竟敢当众和自己撕破脸皮——那曾经差点被他当商品卖了的东西，现在竟然站直了腰杆子和他对峙。

庄氏阴阳怪气：“哟，吃了人家两口饭，倒是认了主儿了。狗还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呢。”

姚菁轻轻一笑，帮大花壮声势：“在这里说有什么用？——您该再跑到大街上，用大喇叭喊，叫别人再看笑话才是正经呢。您老一辈子就知道在家里翻跟头，翻得底裤都掉了还以为自己本事大呢。”

庄氏自私，可到底占着辈分大，她从没在脸面上被人如此奚落。她一股气上心来，拐杖都没用，就扑上前来扇了二花一个嘴巴子。

“您不是腿不好吗？”姚菁一下子就躲过，奚落老祖母，“怎么还能跑这么快！噢哟，原来是装的嘛。”

庄氏又要扑上来，从桃花一把拉住了她。

姚菁摆摆手，向大花道：“瞧瞧。要是我还不走，您老怕把我煮了吃呢。走吧大花，还等什么？”

大花于是就带着兄妹和后妈往外走。

王锦旗追出来喊：“以后你们几个别想在我家给你爹烧纸！老子不允许!”

大花听了，转身停住脚步，道：“不急在一时。等你死了，我一块儿烧。”——大花学妹妹阴阳怪气。

王锦旗扑上去就要清理门户，旁边的宾客拦住了他，就在这吵吵嚷嚷间，郝玉玲带着孩子们回家去了。

春种拦住了王锦旗处理侄女儿们的进程，始终他还是以土地为第一大事。大哥死了不死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不过是不能让别人白白占了他的便宜。在他种好玉米后，二花迎来了高考。

没有什么难的。姚菁自己开导自己。但其实她的心理并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样轻松，她背负着二花和自己的愿望，非要考上江州大学不可。

在这种心理下，姚菁战战兢兢，每道题都检了又检，直至最后一刻交卷。寻常她模拟的那些卷子累加分析起来，连素来不肯乐观的李墨都说江州大学没问题，期待她冲一冲人大或者北师。

可考完后，她的信心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