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雨终于停了。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缝隙,洒下一片稀薄却明亮的金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客厅映照得通透温暖。
裴行简起得很早。
他习惯性地晨跑、冲澡、换上熨帖的衬衫和西裤,下楼时,却发现餐厅里已经有人了。
江栩宁坐在昨天同样的位置,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过于宽大的衣服,坐姿端正甚至有些僵硬。
他已经把自己收拾整齐,头发柔软地顺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仿佛一尊精致的瓷偶。
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回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又很快归于平静。
“起这么早?”裴行简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经历了昨天的折腾,少年会多睡一会儿,“睡得好吗?”
江栩宁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很轻:“还好。”
裴行简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比昨晚更白了一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并没他说的那么“还好”。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早餐上来。”裴行简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或者煮点牛奶燕麦?”
“都可以。”
江栩宁的回答依旧简短而顺从,带着一种不愿表达喜好的疏离。
裴行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拿出牛奶和燕麦片,简单地加热了两碗。又找出一些坚果和水果切好摆盘。
早餐的气氛依旧沉默。
江栩宁吃得很少,动作斯文却透着一丝勉强。
裴行简放下勺子,看着他:“栩宁。”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少年握着勺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抬眸看他,眼神带着询问。
“我约了医生,大概九点左右到。”
裴行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给你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昨天淋了雨,又跪了那么久,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
江栩宁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几乎是立刻拒绝:“不用。我没事。”
他的反应比裴行简预想的还要激烈一些,虽然声音不大,但那份抗拒显而易见。
“只是常规检查。”裴行简耐心解释,“或者,你告诉我,你昨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到……”他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垃圾桶里的带血纸巾,“你的脸色一直不好。”
江栩宁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嘴唇抿得更紧了些,沉默着,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裴行简看着他这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有些无奈,却又不能强逼。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裴行简起身:“可能是医生到了。你先吃,我去开门。”
他走到玄关,通过可视门禁看到外面站着的确实是预约的陈医生和她的助手。
他打开门。
陈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面容和蔼的女医生,笑着打招呼:“裴先生,早上好。”
“陈医生,麻烦你跑一趟。”裴行简侧身请他们进来,“病人在餐厅,可能……有点怕生,麻烦您多担待。”
“理解,年轻人嘛。”陈医生笑着点头,提着药箱走进来。
然而,当裴行简带着医生走进餐厅时,却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江栩宁不见了。
碗筷摆放整齐,只剩小半碗没吃完的燕麦粥。
裴行简心里一紧,快步走向客厅,也没有人。
“栩宁?”
他抬高声音喊道。
没有回应。
裴行简皱紧眉,立刻转身上楼,敲响江栩宁的房门:“栩宁?你在里面吗?”
里面依旧寂静无声。
裴行简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再犹豫,拧开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