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猜想是,祂是为了锁存住更多真气。”刘文周继续言道。“对于吞风君这种天生的真龙而言,祂们本就是生灵感真气所化,什么恩怨情仇都是虚的,只有真气对祂们来说是根本,是一切,体内不能存住更多,便要追求与天地合一,用天象的方式锁住更多真气,所以才会有呼云吞风……如果天池下面有地火的话,那祂想做的,应该是通过吞取地火与地下火渐渐合一,然后将自己攫取的真气存入火脉,求得与天地同寿,求得万世逍遥。”
“我懂阁下意思了。”张行想了一想,尝试总结道。“若吞风君是以天池下地火为修炼和存身的根本,你手上有真龙精血与寒冰之精,我们借着真龙精血掩护上去,直接用寒冰之精锁住天池……既是阻隔了祂数千载存放的真气通道,也是坏祂根基,祂必不能忍,必会在天池与我们周旋,而祂既断了与天象联结,身上的真气也是有限的,我们就在天池这里耗祂,等祂真气渐少,就对付一只异兽,是也不是?”
“若是我猜的对,比这个其实要轻松许多。”刘文周解释道。“一则,你也是黑帝爷的点选,去过天池的,应该知道,那里水深不见底,我们摸上去,使用寒冰之精,若行的快,祂反而要在池中被寒冰冻住,更容易对付;
“二则,我在这里数年,见山上寒冰真气往往杂乱,很可能是祂贪婪过度,不能稳定所吞地火,所以对应呼出之风也乱,而且祂平素往来大兴山南北,总是及时回天池,虽说祂天生喜欢天池,却也未必没有体内地火不稳,需要天池镇压的缘故,若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控制住天池,便是祂万一挣扎出去了,也撑不住许久,只能回到天池与我们相决!”
“可是……这些都是阁下的猜度。”张行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几分,但想了一想后,还是认真驳斥道。“万一没有地火呢?而且,你的寒冰之精真的那么厉害,可以封住真龙,断绝地火?”
“可以先问问大司命嘛,至于寒冰之精,封住真龙真不好说,可断地火是它的本业,必然能成。”刘文周摊手道。“至不济,我猜的都是错的,事不能成,咱们逃下来再做计划便是……张首席,我十年辛苦,绝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张行点点头:“道理是如此,我也信得过阁下,可还是万全为上,以防轻易抛洒了我们帮里的种子。”
“张首席!我晓得你要证至尊,所以要仁爱!可做这种事情哪里能计较些许牺牲,慈不掌兵我不信你不懂!”刘文周有些没好气起来。
平心而论,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对付吞风君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有充足理由的,最起码一个,这是你合并荡魔卫的最核心条件之一,你不能不认账的,否则后续荡魔卫闹起来怎么说?政治信誉破产了怎么办?
其次一个,黜龙这事本就是黜龙帮意识形态下该做的事情,甚至从统治角度来说,也没有理由放过霸占了自己心腹之地最大山脉的魔龙,杀了魔龙也足以迅速震慑住整个北地,方便李定整合军事力量。
更不要说,刘文周和荡魔卫的提醒还明确告诉了黜龙帮上下,黜了这吞风君,大家一起涨修为,本身也是有直接益处的。
所以,上天池对付吞风君,根本就是一场应该打也必须要打的仗,死伤牺牲都不是一个统帅应该过分考虑的。
只不过,这话从刘文周嘴里说出来,不免让张行觉得刺耳罢了。
“说得对!”张行立即点头。“无论如何都要上天池的……刘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没什么补充的。”刘文周昂然道。“要是你能调集兵马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去!”
“现在还真不能去。”张行笑道。“我们这里最起码要等到冬日,冬日下雪,消息隔绝,我们才敢将大部分战力集中到这边,否则被东都和西都知道,说不得要趁虚来攻的……而且我们也要尽可能联络汇集一些高手过来……刘公,我已经遣使者去见大司命了,你也去,咱们都是要黜龙的人,问清楚要害原委,你们就在黑水卫那里建立一个基地,制定一个计划,而我趁着冬日未至,再走一趟河北,安排好南面的事情,亲自再见一见千金教主,这种事情,若能多一位大宗师,总是极好的。”
“这是自然。”刘文周似笑非笑。“便是千金教主拿乔不愿意出手,总能做个医生,替咱们治个伤。”
张行也笑了笑,干脆催促起来:“那就劳烦刘公先行一步。”
刘文周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雄伯南等人,撇了下嘴,也不拱手也不说告辞,直接便走到外廊,当场凌空而起。
人走了许久,连魏文达都意识到氛围主动离开后,雄伯南方才开口解释:“既知道将来要对付他,我实在是做不了与他周旋。”
“不要紧。”张行摆手道。“刘文周自己心里明白他那副姿态会得罪人,只是故意要看我们反应让他痛快罢了,我们也没必要装的太假……天王,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首席请讲。”
“我们要安排李龙头在北地常驻,整饬一支兵马过苦海,而要整饬这么一支大军,就需要我们黜龙帮原本的精华参与控制,可现在的问题是,原来武安行台的人未必愿意来北地,而且官兵立场都不一样……待会我要下令,全军在北地冬营,而我要你去军中,不止是武安行台的人,而是所有到北地的三十余营,问清楚他们官兵的态度,整理出一份名单来,开春就要用。”张行认真嘱咐。
“我明白。”雄伯南明显振作。“需不需要我做劝解和说服?”
“暂时不需要。”张行认真道。“讲清楚我们安排,告诉军官留在北地不会被弃用这一件事就好……其实,从建制上来说,肯定要在北地建个二三十营,兵员也肯定要从北地起,没必要求全责备。”
“好。”雄伯南明显有些释然之态。“这事我保证做好,三十七个营,外加多出来的零散头领,只要没在天池上受伤,我保证在开春前挨个走完。”
“那就好。”张行说完,再去看白有思。“白总管,你的任务跟之前在河北一样又不一样,先是人事,这次是跟李龙头、天王一起商议,把北地南部、西部除了荡魔卫的地盘外的人事整理清楚……原则上多做调换,让北地人出去做官,让河北跟河南人来北地做官,务必流动起来;其次,做好靖安部的职责,把本地的势力弄清楚。”
白有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而张行稍作迟疑,复又来问两人:“李定在哪里?刘文周这么大动静,为何没有过来?”
雄白二人面面相觑。
张行无奈,只能点头。
当日不提,又过了两日,张行正式召集就在观海听涛二镇周边的大小头领,包括暂署的降人头领,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令以及人事安排:
全军即刻准备冬营,建立营寨,筹备过冬物资,准备在北地过冬;
以雄伯南为主,连同李定、白有思,检验军功,核查北地军民人事安排;
以李定为主,负责军事要务,制定和分派防区,镇压叛乱,追击叛军残部;
以白有思为主,负责北地靖安善后事宜,检查、梳理北地地方武装势力,预备收编与镇压;
以贾越为主,组建一支工程器械营,尝试制作弩车与投石车;
以许敬祖为主,负责荡魔卫联络事宜。
简单安排完毕,刚刚进入北地才两月的张行复又启程,再一次离开北地,往河北而去,而这一次,他连踏白骑都没带,只是让尉迟融带领百骑护卫随行而已。
走到鹿野泽,就明显变冷了。
来到铁山卫稍驻,不过是八月中旬,他们居然就见到了北地这一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很小,却预示着北地一年一度的隆冬即将开始。
当他们越过掷刀岭,来到河北的那一瞬间,几乎相当于从冬日又回到了秋日一般。
回到邺城,天气依然暖和,张行在此地停留了好一阵子,公开参与了很多活动,包括召集新一届科举通过者在观风院设宴请人家吃炸肉丸子,包括去看望新一年强制筑基的少年(这一年人很少),还慰问了伤员,检查了许多部门的工作,甚至还处置了一大批人。
具体来说是温和的清洗了武安行台里的李定旧部,许多暗地里发牢骚的人都被直接点名,然后平换到了河南、幽州、登州各处,彻底丧失了政治团体的向心力。
至于说名单怎么来的,这就要问李定李龙头了,张行离开观海镇前对这位北地战帅说,要么主动提供名单,然后他只平调相关人员,要么他回去查,抓到一个弄死一个。
然后李定就提供了名单。
折腾了一个多月,随着邺城也开始入冬,张行放弃了吃炸面团的好日子,只与刚刚抵达邺城的谢鸣鹤一起在尉迟融的护送下又过河去了河南。
随即,他例行拜访了东郡、济阴的头领家眷们,又往历山祭祀了死者,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