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箬闻言,点点头:“那行,你带路吧。”
福德禄却迟疑了下,望着她:“娘娘,您就这身打扮?底下那些人怎么干事的,都这么久了,也不给您换身装束。”
沈箬不以为然道:“哦,她们换过了,只是又给我换回来了,那身打扮太麻烦了,要是遇着了刺客,我连迈开腿跑都来不及。”
“……”
谁家皇后娘娘,天天想着遇见刺客逃跑的事啊?
喔,是他家娘娘啊,那没事了。
如今,娘娘独得恩宠,在这后宫中,还不是她老人家想怎样就怎样?
“行,那别让太皇太后久等了,还请娘娘摆驾清华宫。”
乘上凤撵,摇摇晃晃行了一程路,没想到还挺远,走了快两刻钟,才总算是到了清华宫。
这清华宫并非历届太皇太后居住的宫殿,只因这任太皇太后厌倦了宫中的种种喧闹,这才选了个最偏僻的宫宇住下,日日吃斋念佛,诵经焚香。
若非沈箬出逃的事,只怕太皇太后老人家还不用再被牵扯进这些凡尘俗世里来。
这些内容,自然都是路上福德禄跟她提起的,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她的心情吧。
毕竟她还当景王妃时,没少被那时的太皇太后找麻烦,就算后来两人关系缓和了许多,但这心理阴影总归是留下了。
该说不愧是三朝元老,伺候了三任皇帝的太监总管,这心眼子比那莲蓬还多。
沈箬支着手,听着跟在轿旁的福德禄东扯西扯,也算是打发一下无聊时间。
等到了清华宫,里面的清寂实在是略有些出乎她的意外。
偌大的宫殿,竟就才住着太皇太后和一个当年陪嫁进宫的老嬷嬷,这两个人。
她下了轿,两旁过道种的老树,铺了一地厚厚的枯枝落叶,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抬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跨过高高的门槛,殿内的地砖到是光洁干净,应该是每日都有细细擦拭过,周围那些昂贵的摆设花瓶,亦是洁亮如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很能镇静人心。
只是不等她走近,便有一个粗布青衣的老嬷嬷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个黄布包裹的玉印,恭敬地递交给她:“太皇太后吩咐,让奴婢把东西交给您,您就不必特意请安了。”
福德禄上前,替她双手接过了玉印,才低声细问道:“太皇太后可是身体有不适?”
这位老嬷嬷面上布满了皱纹,算来她已有七十多岁,在古人中,已算是长寿之人,她的身上却散发着沉静的气质,就如一方古井,任何事情都已不会让她有半点波澜。
她垂下眼皮,沉声道:“公公放心,太皇太后身体一直很硬朗,只是不喜有外人打搅罢了。如今这凤印交到新皇后手上,太皇太后也算是任务已了了。”
她布满沧桑而平静的眸子转到沈箬脸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她微微笑道:“景王妃,太皇太后有句话给您,勿忘本心。”
她轻轻一躬身,便不再多言,行动迟缓而稳重地转身离开。
福德禄不由小声道:“这嬷嬷真是年纪大了,怎么还叫您景王妃啊?”
沈箬却没说什么,也径直出了宫殿,坐上了来时的凤撵。
走至半路时,她回头忘了眼那渐渐远去的殿宇,它安静地矗立在那,因风雨的洗礼而显露出颓败与斑驳。
她轻叹一声,只怕太皇太后的嘱托,她是达不成了。
这次回来,她便是做好了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的准备。
晚间,偷得一时清闲的萧琛,来到坤宁宫,如约与她共进晚膳。
在宫女太监们上菜的功夫,他抱着小风吟,正逗着小家伙玩,小家伙也配和地咯咯笑个不停,露出一口粉嫩的牙床。
萧琛似惊奇的发现什么般,拉着沈箬惊喜道:“你快来看,小风吟嘴里已经冒出了一颗牙,瞧着细细白白的,难怪常人总说像米牙。”
说着,他还童心未泯地把手伸进去,用指腹摸了摸,结果自然是被沈箬一手给拍开了:“别胡闹,你这样会让他的牙长歪的,将来儿子满口歪牙,哭起来,你可别来找我。”
他顿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新奇着道:“小风吟也快有六个月大了吧,也是该会说话了吧,快,来跟父皇学,叫爹爹,爹爹!”
“啊啊——”
“是爹、爹!”
沈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小孩子要到一岁左右才会说话呢,你急什么呀?”
他无奈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带娃吗?麟儿对我不亲,现在可要趁着风吟还小,跟他好好培养感情。”
此时,菜肴都已经摆好,沈箬先接过一碗三鲜汤垫垫胃,听他提起麟儿,她不由问道:“说起来,麟儿怎么不来跟我们一起用膳?”
萧琛逗着小儿子正开心,连饭菜也顾不上吃,不以为然道:“他还在御书房正跟丞相们商量着对付那些魔教残党的对策呢。”
“那些魔教教徒对云青轩到是忠诚,云青轩都已经死了,他们还遵照着他生前的命令,四处屠杀武林人士,而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又四处寻找魔教教徒,以期复仇,反倒是把百姓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就连正常的农耕都无法进行了,各地官员都被弄得是焦头烂额的。”
“除此之外,这些日南下,朝廷里也堆积了不少政务,只怕是这大半个月都没得休息了。”
他长吁了一声,转而看向沈箬,笑道,“等把麟儿培养好,我就将皇位传给他,到时我们就能出宫四处旅游了,这之前,你就姑且先忍耐一下吧。”
沈箬将碗中的最后一口汤喝下,把碗放回桌上,才不紧不慢道:“既然你有这么多事要忙,不如我来帮帮你吧?”
“嗯?”萧琛顿时有些诧异地望向了她。
“怎么,你不愿意吗?还是觉得我办不了?”
“不,当然不是。”
他连忙否决了,神色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只是你过去不是最讨厌参与这些政务的吗?”
沈箬从容自若道:“我讨厌的是与那些尸位素餐,只知爬上高位,不顾百姓死活的政客共事,不过我如今想明白了,与其讨厌而避开他们,不如将这些德不配位的家伙赶出不属于他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