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念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若非趴在摇篮床上的小家伙,正用着他那双乌黑水亮的葡萄眼好奇地望着她,沈箬都要以为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青伞,那清润的色泽宛如一块静静躺在她手心的碧玉,她轻吐了口浊气,算了,等萧琛他们回来再说吧。
就算这伞当真有能实现愿望的能力,对她而言,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她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在身边了,就算真有别的什么,她也能凭自己的能力得到。
想到这,她便把伞放回到了空间中。
只是她没想到,萧琛和麟儿竟是整整一天都没回来,看来这次武林动荡得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不过她暂时也没时间多想这些。
武林大会结束,云青轩也已身死,离火珠也与其融合为了一把青纸伞,独孤老人自没有了继续留下的必要,便在翌日提出了辞行。
执明显然有些意外,不由提出挽留:“师父,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一人在山上多有不便,不如还是跟我们一起吧,我也好在旁照顾您。”
老人来时就没有带任何东西,走时也只是一人一竹杖,潇洒自在,他跨过府门,背对着身,不耐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老头子还没有年纪大到那么没用,况且我一人在孤危山也待习惯了,你要天天在我眼前晃悠,还惹我心烦哩。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赤条条无牵挂,告辞告辞。”
就见那拄着拐杖的瘦弱拱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远去。
沈箬单手托着小儿子,安慰地拍了拍执明的后背:“你不用担心,到时我派两名暗卫在山下守着,若是独孤前辈有需要,就让暗卫在旁照顾他,不会有事的。”
执明望着远方,沉默了片刻,忽而道:“娘,我下山至今已有一年多,师父如今都九十有余,我不在他身边,他如何是好?”
沈箬一愣:“你想回去?”
他又苦笑下:“不过就算我担心也没用吧,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离火珠的原因,如今离火珠变成了那样,我就是想回也没办法了。”
沈箬一时默了下来,还有种莫名的心虚,那被她放在空间中的青纸伞似正隐隐发烫,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直到怀里的小风“咿呀”地乱叫,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不小心弄痛了他,低头一看,发现他藕节般雪白的小胳膊上被她捏出了红痕,她顿时更是心疼不已,忙跟他道歉:“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
小家伙却似乎有些生气了,两只小手拼命地推着她,一个劲地乱蹬,想从她怀里挣脱出去,沈箬一时间有些不知拿他怎么办是好。
忽然,对面伸来一双手,帮她把闹腾的小家伙抱了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半认真的语气教育道:“娘她把你生下来,可是很辛苦的,不可以欺负娘亲知道吗?”
小家伙蓦地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敢打他的小屁股,旋即又委屈巴巴地把大拇指含进了嘴里,还真不继续折腾了。
沈箬见状,想起了上次也是小风哭闹不止,还是执明给他喂了颗蜜枣,才让他停下了哭声,不由失笑道:“还是你有办法。”
执明抱着变乖的小风,转头对她道:“小孩子发育得还不够,你只要转移他注意,他就会忘记哭闹了。”
沈箬对上他灰蒙的眸子,忍不住喃喃道:“那你也是吗?”
这个疑问,她自然得不到答案,至今为止,她也无法想象人的一生中,被困在一个黑暗无声的壳子中,会是怎样的感受。
而现在,她便有办法能让他重获光明和声音,这是她如何提升医术也无法做到的,而如今她只需要一个念头……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沈箬她回过神时,手里已经握紧了那把青纸伞,那如玉般温润的颜色,却如地狱的深渊,蛊惑着她慢慢深陷。
忽然,前面有什么撞了上来,她彻底清醒,对面传来急切的喊声:“芊芊,叫你不要乱跑,看你,撞到箬箬姐了吧。”
而沈箬耳朵里却什么也都听不见了,她眼里只有手中的伞亮起的红光。
花芊芊稚嫩的惊奇声音传来:“哇,箬姨,你的伞能发光呢!好神奇呀!”
朱颜这时也走近了过来,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花惜,她听见芊芊的话,不由也新奇道:“箬箬姐,那把伞又亮了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会发生什么吗?”
沈箬却蓦地抬起头,望向了执明,在他眼前摇晃了几下手:“你能看见了吗?”
他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不等她升起期望,他失焦的眸子望过来,笑道:“娘,你在做什么呢?”
沈箬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只低喃一句:“没事……”
旁边却突然传来花芊芊“哎呦”一声痛呼,大骂:“谁这么没公德心啊,乱丢垃圾——咦,怎么是颗茶叶蛋?”
“茶叶蛋?”朱颜惊呼一声,“箬箬姐,你昨天是不是跟伞许愿要了一颗茶叶蛋?难道它真的显灵了?”
沈箬有些无语:“就算是真显灵,也不可能隔了一天一夜吧。”
花惜这时忽然开口了,并指向一处:“看那儿!”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街角对面响起爽朗的少年笑声:“大清早的,你们怎么都围在门口啊?是来欢迎我的吗?”
花芊芊顿时欣喜地亮起眼眸:“修麟哥哥!”
只是这惊喜没维持多久,她很快反应过来,跨下小脸,“刚才是你砸我的?”
“昨天跟那家伙和知府商议了很久,一直没吃饭,来的路上正好看见有小摊铺卖茶叶蛋,就买了几个,喏,娘你不是说着要吗?给,想要多少都有,何必去求一把破伞?”
少年大步流星而来,把手里用纸袋装起的茶叶蛋全塞进了她怀里,沈箬此时心情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