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女儿,以后能生皇帝。”朱高煦内心思索,“这和尚的疯言疯语岂可轻易相信?如若真是这样那我这个侄女倒是命苦,嫁了外人那岂不是要颠覆大明江山了?要是因为一个卦象就相信一个人未来有当皇帝的命,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了。”朱高煦在内心对这个和尚多了几分鄙夷。
道衍微笑。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后,道衍时常预言以及为朱棣出谋划策,朱高煦记得真切,道衍预言的那三场大风——第一次,白沟河之战燕王军队陷入绝境,一场大风吹断了李景隆的帅旗,敌军大乱,朱棣趁机反击;第二次,夹河之战,二十万步兵对峙,激战至傍晚仍没有分出胜负,忽然东北风骤起,黄沙遮天蔽日遮挡了敌军视线,燕王军队乘胜追击至德州;第三次,滹(hū)沱河之战,大风将树木连根拔起攻向敌军大营,燕军乘胜追击至真定城下。〖4〗
事后即朱棣登基后,朱棣曾在一次议会上蹭赞姚广孝:“先生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实在佩服。”
再者,朱高煦曾经三次被道衍预言,皆是一些精确到时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不是没有刻意拖着不做,可最后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却顺手做了,现如今,他对这个和尚的预言倒是有了几分敬重。
朱高煦在内心问自己:喜欢她吗?
答:也许吧。
问:你不羞耻吗?那是你的侄女!
答:也许……吧?
得了,甭问自己了。
朱高煦对于朱瞻基及笄后一年再成婚这个决议还算满意,她才多大?还是一个在京郊跑马绣鸭子的孩子呢。忽然他反应过来——合着侄女年纪大一些他就喜滋滋地接受了?
朱棣听着朱瞻基的发问,觉得有些好笑,安慰道:“皇室玉碟上汉王妃可什么都没写,若是不愿意被‘王妃’名头拘着就写‘韦氏’若是随意就写上真名。”
朱瞻基和朱高煦齐齐想到若是写上“韦氏”二字有朝一日汉王如若登基自可随意处置朱瞻基再寻一个年龄相仿的韦姓女子,若是写她真名那就是朱瞻基站在了太子朱高炽的对立面。
父亲和丈夫难以抉择,侄子和儿子总可以吧?
朱高煦看向朱瞻基,不知她会如何抉择。朱高煦在内心发誓,自己绝对不做那背信弃义之徒,忘恩负义之辈。
朱瞻基拉着朱高煦的袖子接了赐婚圣旨。朱瞻基面上含笑说:“婚姻大事总要父母点过头的,玉碟的事孙女一点都不着急,一年多的日子我恨不得再玩一段时日呢。”
出了大殿,朱瞻基风风火火地走了,朱高煦连半句话都没说上。
嫁给谁,生了谁,朱瞻基通通不在乎!如果她是皇帝,她的丈夫、孩子、兄弟姊妹都是她的附属品,仅此而已。
太子府。
朱瞻埈刚要出门迎面就撞了手拿圣旨的朱瞻基,刚开口问:“这圣旨——”朱瞻基瞪了他一眼,骂道:“陛下金口玉言要诛你九族把你剁成臊子!”朱瞻埈冲着朱瞻基的背影大喊:“朱瞻基,我九族也是你九族!”
朱高炽刚从正厅出来,嘴里喊着“儿子”朱瞻基大喊一声“朱瞻埈”就被朱高炽拦住,接着就看见朱高炽抱起了在树荫下乘凉的小白狗亲近了一会,嘴里喊着“儿子”。
朱瞻基放下圣旨在桌上,对朱高炽说:“爹,您记得准备回鱼箸〖5〗。”言毕就往抄手游廊走去。
朱高炽早就猜到老爷子这回是要给老二和朱瞻基赐婚,于是高声问她:“哪家儿郎啊?”
“汉王朱高煦!”
汉王府内。
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议事过后朱高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即将成为媳妇的侄女,思绪万千。
几年前,祭祀那几日一直都是蒙蒙细雨,长街地滑,太子朱高炽气虚体肥两名宦官搀扶,走得即使在小心却还是摔倒在地。彼时朱高煦风头正盛,自以为太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由得开口讥讽:“前人蹉跌,后人知警。”
“更有后人知警也!”朱高煦回头想看看是哪个大臣的千金勇于为太子出头,却只看见七八岁的朱瞻基神情严肃。〖6〗
朱瞻基小时候每天一干就是和朱瞻埈吵架逐渐变成打架斗殴把弟弟揍倒在地,张妍通常会把二人都骂的狗血淋头,朱瞻埈写《女戒》朱瞻基写《中庸》,第一次听到朱高煦大吃一惊,心道:“男人写《女戒》,女人写《中庸》?”最后本着嘲笑态度的朱高煦和朱高燧被两个孩子拉去帮忙。
朱瞻基再长大一些也就是“更有后人知警也”的年纪,张妍有心教她修花插花,插花还好绣花却一塌糊涂起来,某日朱高煦有幸看见了朱瞻基绣的几只栩栩如生的鸭子,夸赞道:“大侄女,你这鸭子绣的真好看。”
朱瞻基“哇”一声哭了出来,指着绣了一半的绣品道:“我绣的那是鸳鸯。”
大约是朱瞻基十岁的时候,这丫头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弄来了一件男装,来着朱瞻埈跑去了京郊跑马射箭,正巧遇上了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巡逻的朱高煦,她刚见着人就跑,时至今日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
朱高煦吩咐着下人,准备来日要来朱瞻基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