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薇的葬礼在下着细雨的星期三举行。
这位二十五岁的新生代女演员,三天前在自己的公寓浴缸里割腕。
留下二十三处刀痕——法医说,她试了二十三次,才终于有勇气结束生命。
遗书是用血写在浴帘上的,字迹从最初的颤抖到最后的决绝:
【王姐,我演不动了。】
【你说睡一觉就好,就像被蚊子叮一口。】
【可那蚊子吸走的是我的魂。】
【你说违约金三千万,我付不起。】
【那我付命吧。这条命,值三千万吗?】
血书最后一行被水晕开,但依稀能辨:
【来生不做女人,不做明星,做棵野草也好,至少……干净。】
遗书照片被匿名发到网上时,整个娱乐圈地震了。
王姐——那个曾经把尹棋娇捧成顶流、把无数艺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金牌经纪人,在二十四小时内从神坛跌落。
公司紧急解约,合作品牌排队索赔,旗下艺人纷纷公开划清界限。
曾经她用来威胁艺人的“舆论武器”,如今调转枪口,将她轰得千疮百孔。
尹棋娇是在公益活动的间隙看到新闻的。
她正在云南山区,给刚建成的“醒着做事”小组第三所希望小学剪彩。
孩子们给她戴上红领巾,笑得像高原的太阳。而她手机屏幕里,是苏薇薇苍白如纸的遗容。
剪刀剪断红绸的瞬间,尹棋娇的手抖得厉害。
回程的飞机上,尹棋娇一言不发。助理小心地问:“棋娇姐,王姐那边……要表态吗?”
尹棋娇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许久,轻声说:“帮我拟个声明:哀悼苏薇薇,支持彻查行业潜规则,我将永久终止与王姐及其相关公司的任何合作。”
声明发出后半小时,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
“棋娇!你疯了?!”母亲的声音尖锐刺耳,“王姐手里还有我们多少把柄你知不知道?她要是鱼死网破——”
“那就破吧。”尹棋娇第一次打断了母亲,“妈,苏薇薇死了。她才二十五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不耐烦:“那丫头自己心理素质差!这圈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当初不也——”
“我当初怎么了?”尹棋娇的声音很轻,却让母亲瞬间噤声。
漫长的沉默后,母亲语气软下来,但每个字都像裹着糖的针:“棋娇,妈是为你好。
你现在正是转型的关键期,别为了个死人得罪人。听妈的,把声明删了,妈让爸爸去跟王姐那边沟通……”
尹棋娇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屏幕倒映出自己疲惫的脸。
这张脸值多少钱呢?
从小时候的钢琴课、芭蕾课、礼仪课,到后来的艺考培训、形象打造、热搜营销——父母在她身上投资的每一分钱,都记着一本清晰的账。
“棋娇啊,你要争气,爸妈下半辈子就靠你了。”
“这代言必须接!你知道爸妈为了送你出国比赛欠了多少钱吗?”
“哭什么?哪个明星不被说?把钱赚到手才是真的!”
那些话语像刻在骨髓里的刺青,平时看不见,一碰就疼。
飞机降落时,尹棋娇做了个决定。
她先去了苏薇薇的灵堂。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甜,正是她出道第一部剧里的剧照——演一个暗恋学长的女高中生,眼神清澈得像山泉。
那时她上节目时说:“我想一直演让人相信美好的角色。”
灵堂里几乎没人。
王姐那边的势力施压,大多数同行不敢来。只有几个苏薇薇的粉丝,红着眼眶,沉默地折叠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