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犬叫“雪球”,七岁,黄白相间的毛色,笑起来嘴角会上扬成温暖的弧度。
但江静书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蹲在轮椅旁,望着窗外飘落的初雪,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悲伤。
他的主人,苏远航,三十出头,坐在轮椅上,膝盖以下盖着厚厚的毯子。
他摸着雪球的头,苦笑着说:“江老师,雪球他……最近不吃不喝,就盯着雪看。”
江静书蹲下身,手心轻轻贴在雪球颤抖的背脊上。
刹那,雪的记忆涌来——
“雪是凉的,但打雪仗的时候,主人的手是热的。”
“雪球砸在羽绒服上会碎成钻石,主人笑起来会有白气,像龙。”
“追着雪球跑,在雪地里打滚,棉靴陷进去发出‘咯吱’声……然后回家,围炉,吃关东煮,我的爪子在暖气片上烤……”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那时的苏远航还能跑,能跳,能在雪地里和雪球疯玩一整个下午。
然后画面切换——
刺骨的冰河,尖叫的孩子,破碎的冰面。
苏远航跳下去,把人推上来,自己却往下沉。
救援队来了,担架来了,救护车的红灯在雪地上旋转。
医院的白,比雪还冷。
医生的话像冰锥:“腰椎神经损伤,以后……站不起来了。”
雪球的意念在颤抖:
“从那以后,主人再也没碰过雪。
冬天来了,他就把窗帘拉上。
他说‘雪太冷了’,但我知道……
他是怕看见雪,就想起自己再也不能在雪地里奔跑了。”
雪球抬起头,泪水在狗眼里打转:
“江老师,我不想要别的。
我就想……再和主人打一次雪仗。
一次就好。
我想看见他笑,像以前那样,在雪地里,毫无顾忌地笑。”
江静书的心像被雪浸透,又冷又沉。
她看向苏远航——这个曾经在冰河里救人的英雄,此刻正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腿,眼神空洞。
“苏先生,”她轻声问,“您还记得……上一次打雪仗是什么时候吗?”
苏远航的手指僵住了。良久,他才低声说:“三年前。出事前一周。”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江静书听出了底下冻结的波澜:
“那天雪特别大,我和雪球在公园玩疯了。
他叼着雪球砸我,我追着他跑,最后两个人都摔进雪堆里……”
他顿了顿,“后来,我就再也不敢看雪了。雪会让我想起……我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如果,”江静书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您和雪球再打一次雪仗呢?哪怕……您坐在轮椅上?”
苏远航苦笑:“江老师,您别安慰我了。打雪仗要跑,要跳,要躲——这些我都做不到了。”
“但雪球不在乎。”江静书直视他的眼睛,“他在乎的,是和您一起在雪地里笑。
至于形式……也许我们可以创造一种新的形式?”
那天晚上,江静书和旺财开了个紧急会议。